孟晓苏：“七年七相” 日本迷失二十年的政治轮回与经济迷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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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晓苏解析日本“失去的二十年”系列文章之七

首相排队鞠躬下台，民众在街头麻木注视。这场持续二十年的政治滑稽剧背后，是日本经济被拦腰斩断的沉重真相。

一、首相走马灯：经济沉沦中的政治失序

2006年至2012年，日本政坛上演了现代政治史上罕见的“七年七相”奇观。野田佳彦在解散众议院时黯然承认：“七年七相”已成日本政治标签。国际社会对此的反应是默契的冷落——印度总理辛格推迟访日，俄罗斯总统普京“没时间”会晤，韩国总统李明博在东亚峰会上冷眼相待。

政权更迭的直接代价是政策断裂。每位新首相登场必定高呼“重振经济”，却无人能兑现选举中的承诺。结果是短期主义主导决策，政客们都为延长政治生命忙于权斗，国家长远利益被搁置。

日本此时的财政刺激沦为数字游戏。1991-2001年推出10轮总计150万亿日元刺激计划，全部资金都错误地投向无效基础设施建设，让日本政府债务率从68%飙升至200%。这些政治闹剧让国民信心彻底瓦解，政策连续性完全丧失，“民众对未来的预期被反复碾碎”。

日本这段有趣历史证明，当经济陷入黑障区时，政治便会沦为旋转门，民众生活便成了祭品。

二、污名化房地产：自断经脉的“鲸落幻想”

日本经济困局的核心，在于对房地产业的系统性妖魔化。在房地产进入低迷时期后，一种自我毁灭式的舆论叙事席卷日本全国。

媒体争相构建“负动产”恐慌。其中NHK纪录片《负动产时代》渲染“继承房产=继承债务”，调查显示51.4%的日本人相信了影片的蛊惑，视房产资产继承为“沉重负担”。

政府政策陷入道德绑架。救市政策被批为“纵容投机”，桥本内阁1996年制定的购房减税计划，因舆论压力大而夭折。此时增税却被赞为“惩罚炒房客”，政府在最不该加税的时候出台“地价税”，加重了房地产抛售潮。

尤其是“鲸落理论”对经济造成了致命伤害。1992年《读卖新闻》鼓吹“房地产沉没将滋养实业之海”，而现实却是制造业投资在“迷失的二十年”里萎缩了28%，创新则停滞了十年之久。

诺贝尔奖得主克鲁格曼一针见血地指出：“日本经济的失败在于治标不治本，它只解决症状而非治疗疾病”。当房地产被污名为“经济毒瘤”，日本政府亲手切断了连接消费、投资与就业的核心产业链。

三、安倍的“意外”成功：来自太平洋对岸的启示

2012年安倍晋三上台之际，正值美国房地产出现强势复苏。经济政策是可以折射的，这一巧合成为安倍首相政治生命的转折点。尽管“安倍经济学”三支箭（货币宽松、财政刺激、结构改革）存在缺陷，但其敢于重启资产价值的策略，给日本经济带来了转机。安倍政府用超宽松货币政策推动地价回升，让东京住宅地价在2013年就扭转了21年来的下跌趋势。随后形成了股市与楼市的共振效应，日经指数从8000点飙升至24000点，财富效应又进一步刺激到消费。

安倍首相的经济业绩让他的连任时间创造纪录，不仅结束了日本“七年七相”的闹剧历史，而且从2012年一直执政至2020年，成为日本宪政史上任期最长的首相。

安倍的成功恰如克林顿在1992年竞选口号的反讽式印证： “笨蛋，问题是经济”！经济关系民生福祉，也事关国家政治稳定。当政策直面房地产与实体经济的共生关系时，经济复苏梦想便可能成为现实。

四、中国启示录：房改奇迹与当前歧路

对比日本的误区，中国1998年房改提供了正面的范本。为应对亚洲金融危机，中国国务院1998年23号文件终结了福利分房，开启了商品房市场的闸门。住房商品化把市场经济引入到住房建设和住房分配领域，从此中国城镇居民居住得更加舒适宽敞，生活得更有尊严。根据1986年原建设部的统计，全国城镇居民人均住房仅4.6平方米，全民处于蜗居状态。房改启动时人均大约只有10平方米。到2024年的统计显示，城镇居民人均建筑面积达41.8平方米。此前中国央行曾经统计出96%的城镇居民家庭拥有房产，户均拥有1.3套。连占20%的城镇低收入家庭，拥有住房的占到90%。随着经济发展与货币运行，居民房产价值占到居民家庭财富的60-70%。人们期待的“共同富裕”在有房居民家庭已经部分地实现了。

房地产带动中国经济引擎全功率启动。房地产投资占GDP比重从1997年3.9%跃升至2021年12%，对GDP增长的贡献率高达23.2%。房地产所带动的全产业链爆发，每100元房地产投资带动的工业增加值，包括机械制造业34元、金属加工业33元、化工业19元等等，推动180多个相关产业旺盛发展。国家实力由此实现跃迁。在房改启动后的12年中，中国GDP总量平均每两年超越一个国家，到2011年从世界第七跃居为世界第二。

后来的房地产调控过度，导致房价下跌与失业潮，恰似日本教训的重演。但中国政府已经在大力调整政策。2024年住建部宣布全面取消限购，银行贷款利率大幅度下降。60多个城市已出台楼市新政，政府“收购存量房转为保障房”的事情也在筹办之中。以地方政府为主体启动保障房建设，房地产新模式正在试图缝合市场与民生之间的裂痕。

五、政治家的箴言：“笨蛋，问题是经济”！

日本“失去的二十年”揭示了一条残酷定律：当住房被异化为道德符号而非经济要素，政策理性便宣告死亡。正如中国专家所警示：“妖魔化房地产如同断骨求活，骨骼既折，肌肉何存？”

中国政府要求“加快建立房地产发展新模式”，“规划和建设保障性住房”，这些政策要求让“居者有其屋”重新成为经济增长的基石。中国房地产市场已低迷太久，保障房建设或许是穿越房地产萎缩迷雾的最重要航标。